米缸里抽出手枪,进房。何天宝侧身上炕,用身体挡住贾敏的视线,把枪藏在枕
头下面,重新躺倒。
贾敏已经躺下了,笑着说:「自个儿快睡啊,别招我。」
何天宝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一声,他躺在那里,疲惫之极却睡不着,贾敏靠过
来伏在他怀里跟他说话。
「今儿怎么了?哪边出事儿了吗?」
「没有,就是想到马上就要跟你分开,心里难过。」
「我也是。不过你想再跟昨儿那样折腾的话,就只能靠自己了,我最多躺这
儿扮演不设防的城市,让我配合那是有心无力。」贾敏压低了声音,「我今天就
没怎么下炕,两腿中间儿……一走路就疼。」
「我也不成了。」何天宝搂过这个温暖而冰冷、诱惑而危险的女人,抚摸着
她的头发,心如刀绞。
过了不知多久,贾敏沉沉睡去,墙上的锺响起来,何天宝在黑暗中默默地数
着,锺响了十二下。
时间已到八月十五。
母亲的生日。
父亲的忌日。
何天宝一只手伸到枕头下,想打开保险, m1911的弹簧力量大,他的姿势不
方便发力,单手打不开,只好翻身把另一只手也伸进枕头下面,缓缓扳开保险。
贾敏忽然说:「小宝,我要跟你谈谈。」
何天宝惊慌地转脸望去,母亲的脸藏在头发的暗影里,只露出一个挺拔的小
鼻尖和一点点睫毛,看睫毛的位置,她应该没有睁眼。
「我也有话想跟你说,不过你先说。」
「我接近你,是我的组织——就是共产党特工部门——事先计划好的。你们
调到北平的情报到了华北局之后,我的上级就发现我跟秀儿长得像,想出一个计
划,杀死秀儿,引起日本人对你们的猜疑,然后由我挺身而出,给你解围。」
「你们知道我们的身份?」
贾敏点头:「我不知道细节,只知道军统中统里面,都有我们的人。」
「即便你们知道我是军统的人,也不值得费这么大力气埋伏个人在我身边吧?
像你说的,南京的情报你们比我都清楚。」
「我被派来接近你,不是爲了潜伏在你身边,是爲了发展你。」
「发展我?发展我当共谍?」
「我的上级认爲你……」贾敏苦笑一下,「认爲你跟我们有杀父之仇,所以
戴笠一定对你特别信任,前途不可限量,我发展你之后,可以在汪僞那边保护你,
帮你立功,戴笠一有机会肯定要提拔你。」
「你的上级深谋远虑。」何天宝一只手还握着枪,问:「你爲什么告诉我这
些?」
「我不想再骗你,不想再演戏。」贾敏说,「说实话,之前我跟你上牀,一
半是欲望,一半是寂寞。但是后来变成了真的……依赖。」
「我给你口交一次,就把你转变过来了?」
贾敏沉默了几分锺,说:「这话我只说一次,信不信由你——自从我到了北
平,就没逃出过你的手心。」
何天宝心头一阵剧痛,无声地合拢枕头下手枪的保险,起身从炕桌上拿过烟
筒,母子俩一人拿了一支,半裸着对坐吸烟。
何天宝很快地吸完了一支,丢掉烟蒂,叹息一声。贾敏还是沉默不说话。
「你……这一个夏天……我们之间……都是假的?都是演戏?」何天宝简直
说不下去了:「牀上那些也是?在你心中我不如共产主义就算了,难道我还不如
这座脏水横流的城市?」
「谁又对谁诚实过?」贾敏冷冷地说,「你是不是一直想要调回南京去?你
有没有想过杀掉我爲你爸爸报仇?」
「……」
「我明白你的苦衷。我们这样是乱伦,我自己也常常想一刀两断。」
何天宝想要解释,贾敏不容他打断,一口气不停地往下说,「只要你离开了,
我的上级就会把我也撤回根据地。我不想回根据地,现在局势稳定了,又一场肃
反或者清洗很快就会开始。爲了活下去,这几年我什么都做过,被人出卖过也出
卖过别人,出卖了肉体也出卖了灵魂。」贾敏冷笑,「是的,坦白跟你说,我早
就不是狂热的理想主义者或者是革命者了。但革命就是一条不归路,不能回头,
自作自受,我不能怨天尤人。我只想活下去,即是活不了太久,至少活得好些。
回到北平城,我过了些人过的日子。重新遇到你,我干了不是人的事情,但是得
到了很少人体验过的快乐。谢谢。」
何天宝震惊了,无话可说。
贾敏自己继续说:「你要离开我,我无话可说。但我不想离开北平了。不想
离开,就要证明自己有用。革命是需要钱的,我能替他们弄到钱,他们就会让我
留在这里。这年头只有贩毒是赚钱的,所以我就贩毒。别说贩毒,如果革命需要
我拐卖人口,我也照卖不误。」
「你既然不再信仰你们的革命,爲什么不反正过来?」
「变节?我不是工人学生出身的共产主义者,我是害死过很多人的奸细——
除了你谁不想我死?」贾敏又点了支烟,「虽然我不介意爲了保命跟人上牀,但
有些人实在太丑太猥琐了。」
何天宝皱着眉盯着面前的女人,浓妆的面孔藏在苍蓝的烟雾后,一片模糊。
何天宝走上前,抚摸贾敏的头发, 说:「其实我也很矛盾,我想离开又不
想离开……舍不得你,爱你。」
「我也爱你。」贾敏说完挺身向前,吻住何天宝的嘴唇,给了他一个激烈缠
绵、仿佛做爱的热吻,伸手抚摸儿子坚硬的裤裆,笑着说:「不过更爱它,来,
让我好好爱爱它——」
贾敏把何天宝拉到炕边坐下,去堂屋拿了两个杯子进来,一个杯子里是热茶,
一个杯子里是碎冰块。她妩媚地看着何天宝,慢慢地解他的衣服,说:「你躺着
别动,妈好好伺候你……」
贾敏娇媚地一笑,把剩下的半支烟塞进何天宝的嘴巴里,俯身伏在他两腿之
间,舔他的鸡巴。
何天宝抚摸她的头发,贾敏卖力地吮吸,硬邦邦的巨大阳具一会儿立在她的
脸旁,一会儿齐根没入她的樱桃小口,何天宝射精,双手情不自禁地扶住贾敏的
头,让阳具插在她口腔最深处。
贾敏不闪不避地配合,把精液全部吞下,又舔舐清理干净。
何天宝从头晕目眩的高潮中恢复过来,看着她问:「你这是做什么?」
贾敏又把他已经软了的阳具吞入口中,再次吮吸起来。
何天宝看着嘴角挂着白色液体的中年美妇,问:「你这是做什么?是道歉吗?」
贾敏吐出鸡巴说声「是」,又用舌头去刮舔他的卵袋。
何天宝勃起了,说:「你听我一次、退出共党吧。」
贾敏有些烦躁,微微皱眉,说:「都说了没有回头路了!」说完把重新胀起
的鸡巴吞进嘴里。
何天宝抽出自己的嘴巴,推开母亲跟踪追击的嘴唇脸颊,把她强行扶起,说:
「咱们不管这里的事了,咱们俩去南洋,去欧洲。」
「欧洲也在打仗,看情形南洋和香港也会打起来的。」贾敏挣脱他的搂抱,
退到窗下,抱着膝盖坐着,冷笑说,「我运气好,连续赶上两次世界大战。」
何天宝也知道现在到处战云密布,没有桃源可避秦。
「世界大战,世界大战……」贾敏重复了两次,自嘲地笑了,「不破不立,
打破旧世界,创造新世界。」
何天宝说:「一羣只求胜利不择手段的人建立的新世界。」
贾敏扫他一眼:「总比你们强,你们已经腐朽了,我们还有希望。」
「也许你们只是没有机会腐朽——」何天宝问:「你刚刚自己已经承认不信
共产主义了……」
贾敏突然一声尖叫:「不要再说啦!」她毫无预兆地失控,降低了音量,挥舞
双手语速极快地说:「我爲你做了那么多我求过你什么?我就是求求你不要再说
啦!」
何天宝叹了口气,说:「这场战争已经吞噬了几百万条性命,其实也吞噬了
半个你,你何必……」
贾敏厉声问:「去海外、秀儿怎么办?你们相依爲命这么多年你总会带她去
吧?那么我怎么办?你怎么跟秀儿说呢?你会跟我在一起还是跟你姐姐?」
何天宝一个问题也答不出来。
贾敏脸色遽然惨白,走到窗前,推开纸窗,强笑着说:「好大的雨。」
她背对着自己的儿子和男人,旗袍裹着仍然窈窕但来日无多的身体,优雅地
站着,慢慢地吸完了一支烟,把烟头扔进雨幕里的院子,痴痴地望着窗前横飞的
夜雨,像是看着二十年热血青春一并从眼前飘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