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一、反击(1 / 2)

深呼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药味的空气,再低头看看脚下被抆拭得发亮,更显冰冷的大理石地板……他不得不承认,从来没恐惧过什么人事物的他,还是对医院有种无法解释的畏惧—

也许……因为他就是在这样的地方,失去他一生的挚爱。

流川正纯默念着菊池向他报告的病房号码,熟门熟路地搭上一台无人的空电梯—输入了几组密码之后,电梯便完全不在中途的楼层停留,而是直达顶楼的头等病房。

电梯门一滑开,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巨幅的梵谷复制画—

以它为中心,左右延伸着一幅又一幅珍奇的大师级画作……数一数整条长廊挂了不下二、三十幅或大或小的油画—与其说这地方是病房,反而倒比较像美术馆。

地上铺着华美柔软的波斯地毯,头顶上是雅致复古的雕花五爪吊灯—在提供充足照明的同时,略带晕黄的光线也给人温馨如家的感觉。

流川正纯脚步未停,甚至没停下来欣赏他精心挑选、收藏的画作……他直直地走到长廊的尽头—那儿还有一道玻璃感应门。

他毫不冲疑地再输入了另一组密码,并按上指纹—

玻璃门无声无息地开启,干燥舒适的空调迎面扑来,挟带着能够舒缓紧绷心情的精油薰香。

这儿,是顶级病房中的顶级—通常达官贵人能够透过关系住到这一层楼来就已经相当了不得了,更别说要住到玻璃门后这间宛如是五星级饭店总统套房的病房。

疾行未停的脚步穿越过玄关,经过挂着大型液晶电视的客厅,直接来到卧室—也就是所谓的病床所在地。

舒适柔软的垂幔大床上静静躺着一个紧闭着双眼,脸色苍白的男子~白如纸的脸孔更衬得他的发色鲜红如血。

轻暖的羽毛被覆盖在他身上,微微露出棉被外的左手腕上缠着一圈圈的绷带……

流川正纯眯起眼。

迈开脚步,他本欲上前探看,身后一道绝冷的嗓音却让他蓦地顿住—

「别过去。」

平板的嗓音透着初醒的沙哑,但基本上,毫无起伏。

「他好不容易才睡着。」

流川正纯回头—

正对着床铺的贵妃椅上,一名黑发男子正缓缓坐起身,绣工精致的毯子自他身上滑落……方才他便是将整件毯子从头盖到脚,躺在椅上小憩,流川正纯才会完全没发现。

只见他柔软的黑发微乱,狭长的丹凤眼下是久未好眠的阴影……躺椅下搁着一台运转中的笔电,四周散落着许多文件和单据。

「他怎么样?」流川正纯单刀直入地问。

儿子的这副德行完全在他意料之中……现在小林正坐镇公司忙得焦头烂额—想也知道他这痴情的儿子绝不可能丢下受伤的花道照常回公司上班。

唉唉~这到底是遗传到谁啊……

相似於流川正纯的剑眉扬起,薄薄的红唇轻撇,笑得嘲讽,笑得冷怒。

「托你的福,」黑眼闪动着不容错认的怨怼。「『只』缝了三十几针,不过医师说他手部的神经没断,这点真是有点可惜。」

「流川枫!」流川正纯压低音量,但仍是沈声喝道:「你这是对父亲说话的态度吗?!」

红唇轻扬,有恃无恐的俊美男子笑得更加无所谓,更加狂妄。

他不想再与流川正纯讨论长幼有序的无聊话题—话锋一转,他冷冷地问:「你来法国干嘛?」

他可不认为自己的父亲会是那种千里迢迢跑来只为了探病的人。

流川正纯觉得自己的血压在一瞬间飙高—

干嘛?!对啊~他干嘛千辛万苦从东京飞来法国,还这么『凑巧』来到这家医院……不就是为了探病吗?!废话!

这不孝子存心要气死他!

心情急遽转为恶劣的他开始反击—

「当然是来监督你的工作~听说现在是小林暂代你的职务……」他口是心非地说—抱着胸,斜睨着那总是面无表情的脸孔,在心里叹了一大口气。

果然!他就想父亲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