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，高澄奈果然搬到他家住，欧阳浅为她准备了一个房间，让她住在那儿，他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。虽然高澄奈依然待他如像朋友，但是他没有介意，他唯一不满意就是她挺着肚子上学，所以有时候，他劝着高澄奈：「小澄奈，你不要上学了，在家中休息岂不是更好吗？上班方面，数个月后你可以雇主申请产假。」

高澄奈婉拒了：「不用了，我差一个多月便完成中六，所以我决定要念完它。我跟老板熟络，他说如果必要时，他会让我不用上班。」

「好吧。」欧阳浅拿她没办法，伸手摸她微隆的肚子，将头颅靠在高澄奈的腹部旁边，听胎儿的活动。一边叫道：「欧阳深……欧阳深……爸爸在看你哦。」

「他叫欧阳天，才不是欧阳深咧！」高澄奈没好气，展露甜丝丝的笑颜，她居然隐约感觉到组织家庭的喜悦。

★

六月，天气炎热，烈日当空，校园附近传来蝉鸣的声音，期终试结束，高澄奈的中六生活快将完结。

高考放榜的一天，当凌天步出校门时，那时恰巧在放学时分，高澄奈见到他，急急跑了过去。

「好久不见了。凌天。」高澄奈站直身体，文静的道，脸颊带着几分羞涩。

「你最近好吗？」凌天问，再次碰见高澄奈，他又惊又喜，自从上次的事件后，她就一直没有主动联络他，老是刻意的回避他，现在她如同以前一样愿意和他谈话，宛若甚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时候。

「还不错。」高澄奈平日总是思念着他，见面时忽然想不到该和他说些甚么。她只好找一句有的没的来说。「对了，你放榜成绩如何？」

「一般吧。」凌天用手抓抓头道：「大概只好出来找工作了。」

然后彼此沉默了好一会，凌天带高澄奈慢慢步至附近的公园的长椅子坐，高澄奈知道他好想握住她的手，因为沿途他的手总是有意无意的想靠近她，她深信那不是错觉。

高澄奈不肯定凌天对她还有没有感情，抬起水眸望向他的脸，问道：「凌天，你有甚么话想跟我说？」

凌天接触到高澄奈的目光，他不知道这是甚么意思，他心想高澄奈由十二月开始总是怪怪的，如今也是很奇怪。於是他问：「澄奈，你……可否像以前那样叫我？」

「凌天。这样吗？」

「不是。」

高澄奈想了一会。「天？」

凌天摇摇头。「再想想。」

「小天？」

「算了。你不用猜下去了。」他黯然道。

「没可能会忘记的。」高澄奈不服气。「凌天，我依然记得和你一起的每分每刻。」

「你和我相处的时光，我不可能会遗忘。」高澄奈直视凌天，眼神中带着几分凄怆。「所以我一定要记起来。」

他没想过随意说说的话，高澄奈会这样认真对待，坚决要猜中，就让她继续。

之后她猜了好几个，都不对。

「不了，真的不用了。」凌天摆摆手。

高澄奈沮丧道。「是吗……对不起，我们太久没见了。」

「太久了，久得连名字都忘记。你之前是怎样叫我的？」她苦涩地问。

「澄奈、小奈、小傻瓜。还有……」

他慢慢说下去：「……老婆。」

高澄奈的脸泛起红晕：「你有这样叫过我的？」

凌天点头道：「有，在我们开始认识时，初次约会的时候。」

高澄奈睁大眼睛，她忽然记起来了，和凌天一起的日子，记忆犹新。

「难道是……老公？」她用着天真的语气问。

凌天微笑了。

「猜对了……」

两人相视而笑。

「我们是好朋友吗？」高澄奈问。

「当然，我觉得你之前和我分手，是因为你喜欢了另一人。」 凌天斜视她道：「我还以为我是个负累，妨碍你寻找你真正喜欢的人。」语调听起来酸溜溜的。

高澄奈突然想起欧阳浅，她猛烈地摇头想挥去他的身影，然而他如影随形的占据她的心，挥散不去，她蓦然醒觉，难道她真正喜欢的人是……？

「怎会？」高澄奈捉住凌天的手，他低头望和她相牵的手，高澄奈还想说些甚么，然而马上把话语咽回喉头里去。「凌天，」她情深款款地凝望他。「你愿意原谅我吗？」之后，高澄奈将她改过自新的事情经过原本本地告诉凌天。

凌天细心地聆听着，然后他轻轻叹息。「为了虚荣心沦落至此，何苦呢？是你亲手放弃自己的价值，没有人迫逼你。没有人会可怜你的。改变的思想、身体的痕迹，是不能抹掉的。它会永永远远跟随着你，时时刻刻提醒着你，你做过这样的事情。」

他始终也是讨厌我，我是时候要离开了。高澄奈一边想，流露出颓唐的神情。

「澄奈，已经是过去的事情，就不要回想了。」凌天道：「同理，现在的我，对於以前的感情事，也没有那么执着了。」

高澄奈不解，这时一个女孩跑了过来，凌天竟然面露尴尬之色，急忙放开高澄奈的手。女孩热情地抱着凌天。「凌天！」

「凌天，她是谁啊？」她率真地问。

凌天道：「这位是高澄奈，她是我的女朋友，徐芊漩。」

「高澄奈是我一个同学而已。」凌天毫不犹豫地加说一句。

徐芊漩望了她一眼，露出灿烂的笑容。

「我们先走了，再见啦。」

她清楚看见凌天手上戴着的一只手表，太熟悉了！她怎么可能不认得？那是她送给最心爱的人的礼物！她没有想过他仍然戴着，他的心里还是有她的存在。

高澄奈心想，他刚才状似要复合的话，不过是在嘲笑她。

四周的空气忽然凝结，一切都完了，她的世界坍塌成千千万万片，五内一片空白。高澄奈不禁纳罕，他居然宁愿跟一个和她长得相像的人一起，也不愿和她一起。

高澄奈目送两人的背影远去。

那是一条自甘堕落的道路，一踏足便没法回头。她不想伤害他，只好远离他，好让彼此更好过，有甚么比令心爱的人过更好的生活更为幸福呢？可惜那距离实在太遥远，他不明白她的苦心。

虽然有爱她的心，不过他最终发现，人最爱的始终是自己，爱她的心敌不住作为一个人的私心。

到最后，他不但学懂怎去好好地爱一个人，而且爱得太深了，深得，他对这段感情失去信心。

刺蝟想给对方温暖，可是当牠们身体靠得越接近，全身的刺便越会使彼此受伤害。

高澄奈的刺曾经刺痛过他，害怕再受伤害的他，选择远离。

感情本来就很脆弱。

人也一样。

★

七月初，高澄奈中六生涯完结，过了那天，她的暑假生活便要开始了。

最后一天的校园生活结束，那天她放学回家，打算回房间，当她在上楼梯时，左脚突然踏空了，她失平衡跌倒在梯间。

梅姐见她跌倒了，连忙走近她，扶起她：「高小姐，你没有事吧？」高澄奈轻轻摇头，此际她摸到一片浓稠物，感觉有异，梅姐细心一看，高澄奈雪白的校服底下渗出了殷红的鲜血。

高澄奈睁住杏圆大眼，强烈的不祥感觉刹时涌上心间，眼眶内快将要盈满泪水，她不敢意想这现象是代表她会面临甚么事情。

「啊！怎么这样不小心？」梅姐见到她的担忧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，乍见她的情形亦心知不妙，不忍加重她的忧虑，只好连忙安慰她：「没事的，我送你到医院去。」梅姐看她的情况严重，不敢轻举妄动，於是她旋即把高澄奈安置在楼梯，再折回去拨电话召救护车。

高澄奈跟她展露虚弱的笑容：「嗯，我知道会没事。梅姐，请你不要告诉欧阳浅，我去了哪里。」

梅姐握住她的手，给予她支持，说：「好的，我答应你。不要担心，救护车好快来了。」

她的两手布满因长期操劳显得粗糙的细纹，但是高澄奈看上去，觉得那手活像母亲的一双手，热暖的指尖相触冰冷的小手的霎时间，让她感觉到亲情的温暖，自从被赶出后直至这个日子，高澄奈还是首次回想起家人，他们以往对她的关怀，种种美好的回忆掠入脑海，暂时淡化她的惶恐不安。

★

当欧阳浅踏入医院的时候，映入眼帘的都是四周惨白的墙壁，神色凝重的医护人员们，他能感觉到消毒药水刺鼻的气味，感觉到周遭的空气亦带着沉重感，弥漫得让人呼吸困难，他能听见被病魔折磨的病人在痛苦的呻吟。在这样的环境中，他的心情格外浮躁，那些声音惹他不安厌烦，於是他立刻加快脚步，走了一段路程，站立在一间私家病房前，打开门，厢房里又是另一个宁静的世界，面前的高澄奈满脸憔悴，哭得两眼红肿，悲伤不已。

这是他第二次甫见流泪的她，欧阳浅神情紧张的，以急匆的步伐靠近病床处，一边怜悯地唤着她的名字。「小澄奈……」

见那修长的人影逐步朝她走近，害怕遭受责备，高澄奈心怯的不敢注视他的眼眸：「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我是不应该去上学的，如果我不坚持上学，就不会弄成这样……孩子没有了。」

「梅姐告诉了我，我知道。上学不过是间接的原因，意外的事情也是在所难免，那不是你的错，最重要是你保住性命。」欧阳浅坐在她身畔，把她搂抱在怀，让悲伤的她感受到他的体温：「小澄奈，不要流泪，我体会到你的心情。还有我在你身边，你喜欢的话，我们生到百子千孙都不是问题！」高澄奈听到他的妄语，有一种忍悛不禁的冲动，可是仔细思索，忽尔更加悲伤，泪如雨下。她清楚知道世上没有一个人，能够完全明白对方的心情感受，欧阳浅的安抚反而增加她的罪疚感，可她就是真的对这样狂妄自大的他动了心。「所以别再伤心了，相信我，和我一起，我可以给你幸福。」

高澄奈眼角闪着泪光，含笑点头。「欧阳浅，我一直不愿意说出来，不过今天我体会到，有些事情现在不把握机会说的话，将来恐怕不会再有机会说了，因为生命脆弱得经不起风浪，我们不会预计到生命的长久，因此我现在就要告诉你，我喜欢你，我好喜欢你！」

她的话语重重的敲进他的心坎，他等待她亲口道出此话，不知道期待了多少个日月，一阵甜美钻入心窝，欧阳浅感觉到他掌心抱住一朵柔弱的花，稍不留神，它的花瓣便随大风吹散，折断，他要保护她，给她最好的照料。高澄奈抖出那深情剖白，流露幸福的表情，眼角凝住斗大的晶澈泪珠，不受控制的一颗一颗的滴下，眼泪婆娑，看得他一颗心都抽紧了，泪眼迷蒙的她还主动亲吻他，欧阳浅加重了两手的力道紧抱她，任由她这样吻着，直到她快要窒息，欧阳浅才慢慢放开她，她如像易碎的琉璃，然而这个模样的她，那种眼神最为真切情深。他怦然心动，沿住她秀颜上面泪水的痕迹，吻她的粉嫩脸颊：「我都好喜欢你，小澄奈，待你康复后，我们过几年后结婚，成为真正的夫妻吧。」

高澄奈破涕为笑，用着白皙的手背抆泪：「好啊，我很快就可以出院了，小浅。」

欧阳浅稍顷，不敢相信此话传入他耳蜗，缓缓的望向她：「慢着，你刚刚叫我甚么来着？」

「小浅？」高澄奈的嗓子稚嫩而婉约，在欧阳浅耳中，她的声音纯如天籁。

欧阳浅温柔的抚着她一头如瀑布倾泻在两肩的乌丝。「可以再叫一次吗？」声线低沉却如若醇酒，使她的心窝渐渐溶化。

高澄奈怎会拒绝深爱的人如此简单的请求？因此她爽快的应道：「当然可以啊，小浅。」

欧阳浅脸上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：「还嫌不够，可以再叫几声听听吗？」

高澄奈不断轻唤着他：「小浅小浅小浅小浅小浅……」此时他眼中的她活像个纯真的小孩子。

「哈哈，好喜欢听到你的声音，小澄奈，我最喜欢你了。」欧阳浅说毕，再一次拥抱她，那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，他深信，他和她之间的爱情终能开花结果。

全文完

终於

终於修完了

谢谢大家支持

有看的人留个言吧

我好想知谁人有看喔

你们不留的话

某雪好伤心gt;lt;

31/10/2007

00:5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