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一天天过着,信雄躺在床上已经有一段相当的时日了。在小杰的没日没夜的细心呵护之下,信雄被照顾得极好,背后脚上一点褥疮的迹象也没有。但是,我实在有些担心,这样下去,信雄还没醒,小杰可能会先倒下去了。至少,在精神上,不知道小杰还能承受多久。
有一天早晨,一个特别清新的早晨,我一如往常,带着住院医师,慢慢踱步到信雄的病房,看看病情有没有什么变化。信雄也一如往常平躺在病床上,一动也不动,还是没有什么意识反应。小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,身体却伏在信雄的身上睡着了。我检视过信雄后,正打算轻轻走出病房,怕打扰到连日来辛勤照料信雄的小杰。不巧,我挂在肩膀上的听诊器,碰到了病房的门,敲击的声响还是把小杰惊醒了。小杰看到我,连忙撑起疲倦的身子,反常的,堆满笑容跟我招呼,”医师早!”
“你辛苦了。” 随意聊上几句后,我问小杰,”以前你们这么亲密,形影不离,现在他虽然躺在你旁边,不会说话,却好像分隔两地,有没有调适心情上的困难呢?需不需要我帮你找一位精神科医师聊聊?”
他拿起之前因睡着而散落在旁的书,缓缓的,读起泰戈尔诗集中的一段文字。
”医师,我昨天念到这一段,我想或许你以前听过了的:
世上最遥远的距离,
不是 生死别离,
而是 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我爱你。
世上最遥远的距离,
不是 你不知我爱你,
而是 明知彼此相爱 却不能在一起。
世上最遥远的距离,
不是 不能在一起,
而是 明明无法抵挡爱的气息 却得装作不在意。
世上最遥远的距离,
不是 得装作不在意,
而是 用冷漠的心 对所爱的人 筑起一道藩篱…”
放下书,他闪耀着双眼说,”我想通了,我真的想通了,现在我有他随时在我身边,我们比以前更形影不离,我知道我们还是深爱彼此的。而且,他虽然不会说话,但我相信我们的心灵还是随时相系…,我相信,他知道有我在他身边,他就会很安心…我也会永远守候在他身边…你说,有那对恋人比我们更幸福,更拥有彼此呢?”
我虽然没去看住院医师的眼睛,但我也相信,他应该跟我一样已经眼角湿润了。